《斑驳》
#817贺文#新年快乐。
《斑驳》by予城暮
「鱼的记忆有三秒，人的记忆可以几十载不忘。你的记忆不定时格盘，假若十年之后，我仍记得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身后是冰凉的石壁，死寂般的四周和漆黑的环境简单的用一扇门隔绝出了另一个世界。
门里门外，明明不过是几尺之间，却更像几个世纪的距离。
进入青铜门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就像进入到一个空间后突然间失去了六感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走不到尽头的黑暗。
这是第一天。
“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这一扇门，再次开启便是十年之后。
张起灵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青铜门，但这一次的时间流逝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冗长缓慢。
这些年里他走过很多地方，却没曾留下过真正的痕迹。他从不会去想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也不需要。
期盼这东西从来都是没有才不会失望。
张起灵倚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时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那人当时语气中的恳切笃定。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记得。”
门外风雪呼啸连夜，门内的人听不见。
记忆里的那日的画面是一片雪白，他独自踏足于雪山之上，在寒风中一步步往雪线更深更远的地方走去。
他已经跟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做了告别，一切妥当，他也可安心的走进那道门。
无声无息的，一如以往每一次的离开。
青铜门被传的多么玄乎，它终究只是隔绝着一些秘密的关口罢了。
有意之人视之珍宝，无意之人人弃之如履。
青铜门里没有白昼黑夜，但也不是无可计算时间，他可以准确推算出一天时间的流逝，亦能记着十年之期的到来。
假如能够等到那一天。
张起灵不是一个离开会告别的人，不然吴邪也不会称他为失踪人口。长久以来，无论离开的时间长短亦或是不再回来他都不会特意交代一声。
至于为什么会前去跟吴邪做一个告别，是因为十年时间太长？
这个理由连张起灵自己都不能信服。
早在去杭州前一周他已经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也正因为要事才有空闲时间去多想别的事情。
例如脑海中为何总会浮现出另一人的模样？这是在以前没有过的事情。
但这个人也与他从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明明自身难保却还会去救自己的敌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硬要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扛。
张起灵这些年见过的人心要比妖神鬼怪可怕的多，愣是没想过还会遇到这么个心眼实的傻子。明明能力不够却好奇心满得爆棚，要不是身边一直有人护着，可能早死了几百次。
但不知不觉间，他自己也成了这个保护的人。
张起灵心里做下决定那一天一切无异，只是街上热闹了几分。路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挂上了几排灯笼，远远望去，红光橘灯在夜里多的有些晃眼不真实。
当他来到杭州坐在吴邪铺子里时，其实自己也说不出原因，这样陌生的情绪只能借以翻阅拓本去掩饰。
“小哥。”
“你……怎么……怎么回来了？”吴邪在他的面前，一脸惊讶意外。
他沉默地看着对方，好半会才开口：“来和你道别的，我的时间到了。”其实早在之前已经分别，大可直接离开而不做道别。
“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张起灵从未想过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会是怎样的，他一直用一种置身之外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
直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他相信，如果他消失，有人会发现，会记得。
这个人像是见证着他存在的痕迹，也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离开的路张起灵很熟悉，道别完他就往目的地赶去，也没想过身后还有人不顾结果能否改变的追赶过来，直到在二河道白见到匆匆上前的吴邪。
“你该不会是想到这里来自杀吧？”吴邪追上来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问。
张起灵默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这个诡异的想法是怎样产生的，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放心，就陪你走最后一程。”吴邪道，他一路跟着，一连几天。其实如果不是他默许，早在上山之前他就能把对方安置在二河道白。
张起灵离开过很多个地方，也只有这一次有人说要陪他走到最后。
不能再跟下去了。
最后告别时，张起灵在吴邪的后颈掐了一下，看着陷入昏迷的人，轻手轻脚的拿起自己的装备起身，走出帐篷那一刻他背对着帐篷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而后用很轻的声音道：
“再见。”
如果还能再见。
2015年8月17日
青铜门开。
入眼之处是两个靠坐在石壁上昏昏欲睡的人，播放着的音乐还在空气中流淌着，他走过去坐下。
简单一句“你老了”，没有十年再见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不意外，因为相信那人会如期而至。也只有这个人会把一句随口而提的话当成最重要的约定，并等待着再见之日。
但其实，门关上的那一刻起，都在等待，期待着如期而至的日子再次重逢。
“我是谁？来自何方，要到哪去。”
十年之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无论是怎样，皆因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陌生。就算他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要到哪里去，也会有人告诉他，他的名字，来自哪里，然后说：“带你回家。”
“我跟一个人做下了约定，从开始那天便等待着重逢。”
那一年，吴邪遭割喉摔下悬崖，意识迷糊弥留之际脑海中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活下去，你会等到他的。”
活下去的意念从未有过的强烈。
“这么多年了，你好歹也笑一笑，恢复到你天真无邪的样子，这样小哥才能认识你。”
“你老了。”
但还是我所熟悉的模样。
十年里，吴邪不敢死，因为他跟别人做了一个约定，他必须记住，必须履行。
“只是还想，再见一面。”
后来。
千年雨未歇的雨村，胖子看着在河里捕鱼的张起灵，突然喊了一句：
“我说小哥你好像被养胖了些呢。”
农历七月某一日，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夜里正值夏末凉爽之际，吴邪邀张起灵一同街上闲逛。
许是恰好碰上什么节日，街上热闹非凡，两旁绑着的红线上挂满了各种花样的灯笼，喜气洋洋。
两人并肩走着，不料被一汉服装扮的姑娘拦住，吴邪正欲询问对方已经手持着两个小红灯笼塞到两人面前：“今天是七夕节，我们老板刚好求婚成功，这两灯笼两位先生就拿去玩，沾点喜气吧！”
小姑娘对着两人一笑，见其中有些冷淡的那位丝毫没有打算接过灯笼的想法便笑嘻嘻的把两个灯笼都塞吴邪手中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个使命般的转身跑了，留下吴邪愣愣地拿着手中两个红红亮亮的大圆灯笼。
丢掉是不可能的，但让吴邪一人拿着俩灯笼也奇怪，吴邪转头看了张起灵一眼，这人虽然八百年不改的面瘫，但这几年下来接触的事情多了，也更有人气了。
这么想着，吴邪也不怕对方不接，直接把灯笼塞到对方手中。
“既然是过节，咱们就别拂了别人的好意。拿着拿着，我看这灯笼跟你挺搭的。”
张起灵看着手中被塞过来的灯笼，与以往每一次一样，默默接受没有拒绝。
夜灯之下，两人继续沿着河畔走着。
两个并肩的身影在灯光的照映下拉得很长很长，影子里，还有那亮着灯洋溢着喜悦气息的红灯笼。
岁月有限，回忆永恒。